文_Text_林楠 圖_Photo_于歷戰
于歷戰：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于歷戰教授
消費升級的時代，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品質提出了越來越高的要求。日常生活的每一件產品，都應該符合當下人們對生活審美的認知，而與人關系最緊密的產品非家具莫屬，家具承載著人們的每日生活，任何時空背景下都少不了家具的存在。
在當今的社會上，一些產業的發展速度已經走在了教學的前面。因此，市場的變化反過來會引導教學的發展。這些年家具設計專業逐漸成為了熱門專業之一，面對市場的挑戰，家具教學需要做哪些方面的改革探索，一直是相關教學領域里熱衷的話題。
作為清華美院前身的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從建校初期就把衣食住行作為主要教學目標。上世紀90年代末與清華大學合并，更加強化了它們在設計教學領域的地位，家具專業的教學發展也是從這里開始的。
《設計》：介紹下這些年清華美院在家具設計教學方面的發展？
于歷戰：在原來的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從上世紀50年代建校就一直有家具設計的課程。1984年在環境藝術設計系還專門成立了家具設計專業，招大專學生。由于當時的社會和市場需求度很低，到1997年家具設計專業就取消了。大概四年前，由于清華大學整個培養方向、學科調整，環藝系不再細分室內和景觀專業，只有環境藝術設計一個專業方向，景觀、室內、家具都是作為課程在整個教學中體現。
我留校后很長一段時間是在教授包括家具設計在內的各種課程。這幾年隨著工作重心逐漸往家具方面傾斜，我們把家具課程的教學內容也進行了調整。在我國高校里家具設計專業主要集中在兩類學校里，一類是林業類的院校，一類就是藝術類的院校。藝術類的院校曾經更注重家具的造型、家具的形態，對家具的生產過程、技術、結構、材料都了解得很少，以前，藝術類院校的家具設計跟市場和企業的對接度非常低。這也導致我們的家具設計及畢業生跟市場對接的能力特別差。做出的設計不實用、僅強調外觀，在生產過程中會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美術類院校做設計經常是畫一張好看的效果圖，但是像室內和景觀設計因為項目規模大，較復雜，教學過程中很難把它真正實現。但是家具不一樣，家具是唯一可實現可驗證的。所以我負責教學以后就做了調整，所有的圖紙必須能夠制作出來，經過實踐的檢驗來判斷設計的好壞。
目前家具課程的組成是三年級上半學期有一門《家具設計》，在三年級的下半學期還有一個社會實踐課程，我會帶學生去工廠，在工廠里親自動手把家具制作出來。同時，畢業設計環節也有家具設計方向，現在每年都有幾個本科畢業設計是做家具的。另外現在也有專門在碩士、博士階段學習家具設計的。每年也會提供學生國內參展或者出國參展的機會。每次都是以家具實物參展。我負責這部分已經有5、6年的時間，都是按照這種方式去做的，這是跟以前非常大的改變，就是必須要做出實物來，而不是靠一張好看的圖紙來說話，效果非常明顯，學生對于設計的理解也發生了改變。設計的過程從創意到圖紙，從圖紙又轉化成實物，這個過程的變化非常大。也因為這種轉變我們對于家具的認識、社會的認可度也有了很大提升，學生在這個過程中也學到很多東西，作品的呈現也一年比一年好。
楊文浩 李嘉藝-鯊魚椅
《設計》：還有哪些學校設有家具專業？
于歷戰：近六、七年很多藝術類院校都已經有家具專業。中央美院的城市學院有家居與產品專業，中央美院本部的第九工作室也是家具方向，廣州美院有溫浩老師主持的家具研究院，中國美院在工業設計下有家具設計方向，四川美院工業設計系也成立了家具設計專業，魯迅美院也有家具相關的專業。林業類的院校一直有家具專業，他們的專業設置隨著市場的需求有所擺動，比如北林在木材與工程系里有家具設計專業，這幾年學生報名踴躍，成為了熱門的專業，這也反映了家具在社會中地位的變化。每年也有其它院校的畢業生來清華讀家具設計方向的碩士或者博士。
《設計》：家具專業的畢業生去向如何？
于歷戰：我們環境藝術設計系的學生本身就很少，每年本科畢業生也就三十幾個，家具方向的更少，這邊碩士中家具設計方向第一屆的畢業生直接讀博了，家具方向本科的學生畢業的時候有一些進入到家具企業或相關行業。
《設計》：在國際舞臺上清華美院的學生有怎樣的競爭優勢？
于歷戰：我們2006年第一次去參加米蘭家具展，之后每年都會參展，其中2006年、2010年 、2017年三次都是在核心展區。由于清華美院的特殊性，清華本身是研究型大學，對于設計的培養更注重前沿理論和方法的研究，所以我們的設計是偏概念性和觀念性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在米蘭參展更適合這種展示的語境。在高校設計展區，過于產品化會顯得太實用、太商業。米蘭家具展的主體部分是商業展，但其中的衛星沙龍展區是設計展，專為世界各地的設計類高校、新銳設計師和設計工作室、設計組合提供展示的機會。這里每年會為世界上大概有二、三十所高校免費提供展位，參加的都是各個學校里設計類專業或者家具、家居產品類的專業學生。衛星沙龍是給這些未來年輕設計師提供的場地，這里的作品更具前瞻性、實驗性，所以我們學生的作品更適合在這邊參展。
李婉瑩 李鑫-奶酪椅
《設計》：高校培養的學生如何避免與社會的需求脫節？
于歷戰：設計對于推動產業發展是很重要的，而設計類的高校正是專門培養設計人才的地方，但是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高校對于家具產業的貢獻非常小，主要是因為高校都在閉門造車，在設計方法上、培養模式上跟社會的要求有很大距離。這幾年央美和廣美的畢業生市場認可度非常好，到企業里特別受歡迎。廣美很早就跟市場對接了，他們每年的畢業設計課題和課程的課題都是跟市場直接關聯的。有一年他們的畢業設計課題就是互聯網條件下的家具設計，很好的適應了當下的社會需求。現在，很多年輕設計師做一兩款產品就可以賣成爆款，不像以前一個家具設計師要想被市場認可，必須依托一個家具企業，設計成套系的產品，生產出來，進入賣場，再花很大代價進行市場推廣。廣美這種跟市場直接對接的培養方式很好。央美那邊也是這樣，他們很多的課題就是按照當下的市場要求或者企業的要求來進行設置的。
林業類院校的具體情況不是太了解，但是這兩年藝術類院校家具專業的市場認可度都是不錯的。很多畢業生直接進入企業從事設計，還有很多是去了設計師品牌的企業。也有些畢業生合伙創立自己的品牌，發展得也不錯。
《設計》：介紹下家具研究所的工作？
于歷戰：家具設計研究所的工作主要是在教學和研究方面，也有跟企業的合作，合作的形式很多樣，有的企業作為我們的教學實習基地，有的是畢業設計階段的合作，幫學生制作打樣，還有設置獎學金的，給學校、學生一定的贊助。還有產品方面研發、咨詢的。家具研究所是以高校為背景的，所以很多工作是學校擅長的事情。比如會有各種培訓，有針對設計師的設計高級研修班，有針對家具企業的領導力的高級研修班。還有一些參展，我們每年都會組織學生參加米蘭家具展，核心展區我們就去過三次，其它是外圍展，跟米蘭理工大學有合作。也經常去廣州家具展、上海家具展、北京設計周等這些國內的展會。還有各種學術活動，學術沙龍、論壇，家具的評獎等也都是我們開展的一些活動。
鄭啟勁 左思揚-合壹
《設計》：介紹下高級研修班的情況？
于歷戰：這是我們的特色，也是這幾年做得非常好的一個項目。自從成立了家具研究所，最初的定位就是為社會培養專業方面的人才。由于我們的學科地位，在高校里的位置，我們能夠請到這個專業里最好的老師、最好的企業家和最好的設計師。在家具產業里很多設計師和企業家需要在從業一段時間后進行專業或觀念的提升，但這個市場一片空白，很少有專業化、高水平的培訓。因此我們利用我們的資源優勢，開辦了針對企業首席設計師、設計主管的家具設計高級研修班。進行兩年后，市場反映非常好，同時，我們發現不光設計師需要這方面的提升，企業的老板也需要觀念的改變，也有這方面的要求，以設計的觀念驅動企業發展，所以又舉辦了家具企業領導力的高級研修班。課程設置不僅有設計方面的，還有品牌營銷和企業管理等方面的課程融入。我們請了很多國內知名企業的管理者，按照國外先進的教學方式（案例教學），把學生帶到國內做得比較好的有特點的企業里現場教學，請企業的負責人給學生講課，相互討論。這兩年我們還把培訓班的學生帶到國外，去國外先進的家具制造企業里觀摩，也請他們的企業負責人給學生進行講解，還去國外的藝術類高校里上課，都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李鵬飛 王衛東-漂浮凳
《設計》：介紹下您的研究方向，行為方式和家具設計？
于歷戰：這個說起來比較專業，很多研究內容還沒有轉化成真正的產品，只是一些基礎理論的研究。人的行為跟家具的關系非常密切，甚至一些很細微的行為和心理的變化在設計中的體現都會改變整個的家具設計，也會改變人對設計的一些認知，這些認知的變化最后都能體現在產品上，體現在家具上。這些基礎理論的研究是高校應該做的，企業做這些不會產生什么價值，所以，很難投入很大的精力去做這些。
《設計》：您對家具設計專業的學生或者年輕設計師有哪些寄語？
于歷戰：學習設計的人要做很多艱苦扎實的基礎工作，學習很多基礎知識。家具本身的圈子非常小，門類比較窄，但是，要廣泛學習建筑環境、人文、社會等各學科的知識。同時一定要增強審美藝術方面的素養，直接或間接、甚至不相關的，其它藝術門類的知識都要學習。要具有開放的思想，接納所有的藝術觀念、設計觀念，把這些融入到自己的設計里，融會貫通地進行設計。